艺术，值得等待。——《GRIS》

“仅看画面的话《GRIS》堪称神作……但游戏的玩法过于简单，有时甚至令人摸不着头脑。也就是说，《GRIS》更适合看和听，但不适合玩。”

2018年底，IGN为《GRIS》打出了6.5的评分，“触乐”也在同时发文称“《GRIS》：把游戏做成纯粹的艺术品，可行吗？”。诚然，这种评价为游戏拦下了许多玩家。不过打脸的是，评分发布不到两个月，《GRIS》便以“最佳动画角色奖”得主的身份出现在第46届美国动画安妮奖的领奖台上，一年之后(2019年底)更是获得了TGA2019“最具影响力游戏奖”。

“数月寒窗无人问，一朝获奖天下知”，2020年《GRIS》的销量开始走起了上坡路。今年四月份官方发布推特，带着惊喜和意外说：“我们很激动的宣布《GRIS》已经卖出100多万份了，太疯狂了！感谢我们的团队……”

与此同时IGN等也成了玩家测评里的一大槽点：“IGN评分6.5，IGN懂个锤子艺术？”

难以理解的剧情

看过测评的话，不难发现IGN、触乐之前的评价对游戏剧情有一定的偏见，即使现在许多文字或视频测评也在说剧情是爱唱歌的小女孩失声了，但事实上雕像与女孩相似程度并不高。

“gris”在西班牙语（开发商团队来自西班牙）中译为“灰色”，灰色带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沮丧和无助，同时官方也在游戏介绍中说Gris是个充满希望的小姑娘，但由于生活中痛苦的经历而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，随玩家游戏的进行Gris的情感也愈发成熟，最终找回自我。

提到遭受痛苦和心理变化时，就不得不说一说由著名心理学家库伯勒·罗丝提出的痛苦五阶段曲线模型——库伯勒·罗斯曲线。这一曲线的横轴是时间、纵轴表示心情，其最初是针对人们面对死亡时的态度：在听到坏消息的瞬间，我们的大脑会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接受现实，所以第一感受是Shock（惊讶）和Denial（否认）；认识到问题严重性后会进入Frustration（愤怒）阶段，这一阶段里不同人的表现会大不相同，怪自己、怪别人或者怪社会，相同的是这一阶段的人们特别易怒；愤怒逐渐消退时会有一个Bargaining（谈判）的过程，比如濒死之人向上帝祈求可以让他再多活一阵子，哪怕只有一天；一切无果之后陷入情绪的最低谷——Depression（抑郁），并慢慢坦然接受。

现在库伯勒·罗斯曲线也被用于生活、商业领域以及死亡之外的坏消息，甚至还衍生出ADKAR组织驱动模型和John Kotter变革管理模型八步曲。巧的是Gris的心理变化也恰恰符合曲线中“否认——愤怒——谈判——沮丧——接受”的五大阶段：

1.否认：序章，可以奔跑之后选择向左跑会看到石像的手，继续向左走Gris会跪倒在地上哭泣，等她自己站起来的话可以解锁隐藏成就“否认”。

2.愤怒：第一章从落到地底去砸白色地板场景，不要砸地板选能跳上去的残破石像来砸，砸掉三块可以解锁成就“愤怒”。

3.谈判：第二章爬上顶端找到完整石像，去下面哭一声（键盘按L手柄按B键）即可解锁成就“谈判”。

4.沮丧：第三章深入海底，达到最底端（完全黑色）之后向左走会摸到一条小路，继续走会看到石像，按B键盘可解锁成就“沮丧”。

5.接受：正常通关解锁。

通关后的动画并没有指明游戏剧情，想要了解真正的剧情还需要解锁另一个成就。如果在游戏中收集了全部记忆（“童年”成就中将小圆点称为记忆），可以在最终关卡结束时向下走到有“太阳”标志的地方用唱歌解锁成就“童年”。

“童年”成就解锁会进入上图母亲与女儿的画面，玩家到这里才真正知道了雕像的真实身份——Gris的母亲。结合对库伯勒·罗斯曲线的应用来看，应该是母亲过世（与Gris有关系）导致Gris陷入这一悲伤世界。不过笔者也有另一种理解——Gris与母亲吵架：

1.燕子象征母性，其怒吼似乎代表某种苛责，同时也在指引Gris走向正确的道路；

2.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游戏内石像背景大都为悲伤状；

3.Gris的情感逐渐成熟之后雕像修复，流泪也有的解释。

理解为母亲因Gris的某种行为而过世的话，Gris迷失于内心世界之后逐渐成熟并通过库伯勒·罗斯情绪曲线最终接受这一事实，也未尝不可。总之，二者各有千秋。

是游戏更是艺术

就算是意志铁人刚冷机器，也会被游戏开头那突如其来莫名的情感波动而打动的。

无论是小众的《星季》、较大众的《Sky·光遇》还是曾口碑销量双丰收的《纪念碑谷》系列，都曾在不同程度上尝试用电子游戏表达某种艺术，但相比起来《GRIS》更为彻底——十五人的团队超过半数曾从业于艺术行业，甚至最初为游戏做宣传时也时在一些艺术画廊。

当《GRIS》这么一个近乎疯狂的项目被交给Devolver Digital时，却被告知：“放手去做，我们全程不介入！”

尽管Gris近乎全程跋涉于悲伤之中，但整场游戏下来并没有出现任何死亡、挫败和伤害元素，除了黑影外的小动物尽是友善的。这种友善在关卡中也有体现，比如第一章中风车扇叶的设计，当你走过去是扇叶会翘起方便玩家通过而非阻拦；或者下图里，这个让我狂按F12的瞬间，简直没有比这更为惊艳（像这种，游戏里有很多）。

安静、美好万物可爱，或许，这就是少女的内心世界吧。

《GRIS》也抛弃了臃肿的对话文本，只保留了一些简单的操作提示，剧情、情感等均通过由色彩和动作来表达。此外，《GRIS》会给你这样一种轻松的感觉：这位小女孩的世界似乎是走不到边界的，而且无论你怎么走都能找到正确的路，相邻关卡间关系联系也较小，如果不是为了收集或者打成就的话几乎可以无脑通关。

如IGN所评价的“仅看音画的话，《GRIS》简直是神作”，高质量的原创音乐、“毫无存在感但又无处不在”的BGM以及Gris踩在不同地方或清脆或沉重的脚步声似乎都在提醒着玩家：“你不开声音玩《GRIS》简直是在暴殄天物！”

另外，值得一提的是《GRIS》在每章结束后的“滑草”环节，“草坡”长、坡度恰合适，给人一种把压抑情感一股脑倾泻而出的爽感。而且手柄玩家会在滑草全程触发震动效果，为这一劲爽释放锦上添花。

当然，《GRIS》也有点出戏的地方：体验游戏时总是禁不住去按F12键（Steam截图），尽管时刻提醒着要专心闯关，但又总会如沙滩上捡贝壳的孩童一般“贪婪”的把手放在那，生怕自己会错过了什么。

结语

20世纪的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被称为“电子游戏的黎明”，从那开始电子游戏走上了蓬勃发展之路。一路走来，电子游戏为我们留下了不计其数的经典作品，也承载了越来越大比重的文明愈加坐实了“第九艺术”的称号。

而每当提到“第九艺术”四个字，总会有这样一个想法悄悄涌上心头：数百年后的人们将如何评价我们在这一门艺术上的造诣？快餐店的狂欢、商业化的戏谑还是在某一处独得缪斯神的垂怜？

一位玩家在Steam上评论道：“我花了二十几元（史低价格22元，原价57元）买了一张美术馆的门票，又花了十几个小时去欣赏，值了。”

看着现在好评如潮的《GRIS》，再回顾其过去沉寂的一年，你不由得会叹出一句：

“无论于我于它，艺术，都值得等待。”